萱言文字浮現的暗湧

有人告訴我為小狗衝涼、撿拾大便、備餐，每天如同傭人，不得不100元賤買給人。現在很想念小狗狗承歡膝下的可愛樣子。
不得已放棄，又於心不忍的事，我最近也做了一單。
中國新年前，我叫人砍了屋前屋後二棵樹、屋左屋右二棵樹多餘的分枝（其中二個大枝，粗壯程度等於二顆獨立的樹）。

樹是有生命的，經歷多年風吹雨打，才有了自己的根基、自己的一方天地，很不容易。不願砍樹，不願殺生。迷路入屋的小昆蟲，在我家也是受保護的，我喜歡將它們安全地帶出去。經過我一番思想工作後，現在同一屋檐的人都不殺生了，屋外愛日光浴的壁虎也跟我們和平共處。當然，不打死咬自己的蚊子的境界就達不到了。

屋前的楓樹伸出手臂，在大門口擔任迎賓，以新葉報春，又遮擋灼人的夏陽，秋天一樹紅葉，風情萬種（一樹紅葉下，拍買下這老房子），冬天光禿禿的樹枝，跟樹下盛開的各色杜鵑花，仿佛插花藝術圖，讓前庭頗有日本花園的風格。
屋后的樹我不知其名，樹葉的葉形美麗，還會開金黃色花，憑心而論在我家現有的樹中，不居首，也數一數二。
掙扎了三個月才下決定砍樹。

砍樹時還有一點小風波。
眾所周知，在澳大利亞砍樹要當地Council批准，Ku-ring-gai Council出名保護樹木，不輕易批准砍樹，除非重建／加建。
之前請過幾個設計花園的人來看過，異口同聲說砍我屋前屋後二棵樹不需要申請，因為
（1）在自己園子裡
（2）非幾十年的大樹
（3）不是受保護樹種。
為策安全，挑選了一家有牌有賣保險的西人公司幫我砍樹。
砍樹那天，因為屋後砍下的樹難免會落入人家花園，出於禮貌我去跟屋後的3號房主交代一聲。
想不到那女主人說：那樹為我的房子擋太陽，我喜歡保留那樹，不要砍。那大樹丫也不要砍…（吧吧拉拉一大堆）
我告訴她，那樹離我房子太近，影響房子地基，又45度生長，如果倒下去，恐怕會破壞她家屋頂。
想不到她回答說：砸壞屋頂沒關係，我有買保險。
她跟我說最應該砍的是這棵那棵，也就是會有樹葉落進她家游泳池那一些。有沒有搞錯？砍了那二棵，我的房子有間房會西曬，還要天天望她家屋瓦。

頂！早知西人自私，竟然自私得如此坦白。就算不理我的花園空間問題、房子地基的問題，是，你買了保險，出了事，你有你的保險公司賠你，但，你的保險公司會找我的保險公司索賠，有麻煩的也只是我。
不想跟她理論下去。那家人從沒跟我打過招呼，也是唯一一家沒回應過我的聖誕節問候的鄰居。說話態度也不討喜。
既然喜歡樹，又不見她保留自己園子裡的樹？看得出年前她家加建二樓，砍了很多樹，多了很多空間。我砍我自己園子裡的樹，跟你說聲臟了你的地，工人會打掃干凈，為了禮貌，不是為了跟你商量砍不砍。

我說我謝謝她的建議。我會盡可能保留其他樹，盡可能不砍太多樹丫，盡可能修樹枝。然後，我就告辭了。我告訴工人繼續砍樹，我就外出尋找准備培養成綠籬的植物去了。
外出途中，工人打電話給我：你鄰居說只要我砍那樹，她就打電話給 Council，現在怎麼辦？砍還是不砍？
『你告訴我那樹可以砍，你是專業人士，你應該知道可不可以砍，現在你都要問我〔砍還是不砍？〕我當然說不砍，等我申請了 Council，Council說可以砍你才砍。我現在回來，回來再談申請的事。』我答。

掉頭回家，工人又打電話：你不用回來了，我量過了，這樹離房屋30cm範圍內，不需要申請Council。就算Council來查看，也不會反對。
『你確信嗎？確信就砍吧。』我說。

避看砍樹。當我買回12盆七里香回家，看到地上的樹樁，仍然於心不忍。
二個樹樁，二個新鮮洞開的傷口，失神的眼眸般對視我。
對不起，我不得已砍了你們。
屋前的你生了蟲，時不時有枯枝掉下正門通道，間中還有黑黑的有點象毛毛蟲的東西，掉在路上爬。
我買了蟲藥，但有二個花園設計的人都說，看情況蟲已經去到樹心，藥石無靈，這樹遲早死，而且樹蟲會去到別的樹，甚至可能去到屋頂，不砍不行。
風水說：大門前的病樹不可留。candy的睡房就對著你，那天她急病的樣子，讓我擔心不已，膽結石也罷了，竟然細菌入血，太突然太嚇人了，急診室都去了二次，第二次開車送她去醫院，看她辛苦的樣子，我要強忍眼淚開車。然後，candy聖誕節前回港做了膽結石手術，手術後不久，竟然還痛了二次，她說痛的情況跟上次一樣。既然膽結石手術成功，還痛就太不尋常了… …（關風水事嗎？ ）
工人說二、三個月後你會自樹心重生，我不讓工人塗那種防止你生長的藥水，我會常常淋水，希望二、三個月後再見重生的你。
屋後的你，你很出眾，我很喜歡你的，即使你的花枝永遠只裝飾鄰家的屋頂，樹幹部分斜斜地生長破壞了後園的構圖，那也不是砍除你的原因。你生長在錯誤的地方，還採取了錯誤的姿態，總有一天，你會掀起房子的地基、砸壞別人的屋頂。你不能存在，因為你的存在一開始就是一個美麗的錯誤。一年後，我會在你的傷口上種美麗的植物，你的木質會供養它們，讓它們的美麗記載你的美麗。

不隨意種樹，不隨意砍樹。
不隨意愛人，不隨意傷人。
生命中不再有不得已而為之事，該多好。
但其實為了一己之利，我們往往不得已… …

資料圖

圖一：車房之外的門是廚房門。大門反而不在相上。加上陽台門、後門，一共五道門，讓我詫異。可能是为了防火灾吧？
圖二：將來會重建這花園。如果要鋪sandstone圍墻，就要砍去那棵大楓葉樹，因為大樹下沒可能培植草坪，樹根會拱壞sandstone圍墻。花園設計者說。
圖三：有一天，我會申請砍這棵窗外的50多歲老楓葉樹嗎？夏天為我擋太陽，冬天葉落後，引陽光還照進來。捨不得問。但，樹在，又如何建sandstone圍墻呢？好頭痛。樹、圍墻，都不想捨。